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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澳岛,隶属于南澳县这广东省唯一的海岛县及渔业县,地处闽粤交界的海面,为北回归线所横穿,因守于高雄-厦门-香港这三大港口的中心点,素有“东南门户,漳潮锁匙”的美称,遂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和兵家必争之地。它的本名意为“南方泊船之海湾”。相传南澳一词始载于南宋孝宗淳熙七年(1180)间,广东提举杨万里率军平定侵犯南澳的海盗沈师一事。“盗沈师犯南粤,帅师往平之”。此后,寇乱、兵戈还有各色宝藏的传说,在这座小岛的历史中常常回响。
南宋遗藏
至元八年(1271),元世祖忽必烈在大都建立元朝后,旋即大规模向南方进军,至元十三年(1276)正月,元军直逼临安,宋廷在战和不定中乱成一团,太皇太后即封宋恭帝赵㬎(xiǎn)之弟赵昰为益王,判福州、福建安抚大使;封赵禺为广王,判泉州兼外宗正事,由陆秀夫、杨镇等人护送往婺州、温州一路南逃,成为传递失落火种的希望小队。三月,临安城破,朝廷奉玺降元,南宋灭亡,而陈宜中、张世杰、陆秀夫等人则效仿昔日南宋宋高宗之旧例,拥立赵昰成立都元帅府,以赵昰为天下兵马都元帅,改福州为福安府,号召天下军民相投。五月,赵昰于福州即位,号端宗,改元景炎,封杨淑妃为太后,世称“行朝”。此后,都元帅府这一抵抗中心便开启了流亡抗元之旅,也为后世留下了不少遗迹。
景炎元年(1276)六月,“行朝”从水路南下泉州、厦门入广东,11月,“帝舟迁于潮州,初泊红螺山(属饶平县),旋移南澳”。在南澳岛上,都元帅府于澳前村东面修建行宫,也便是太子楼,他们还在东南面的沙滩上挖井,据说共有三口,供皇室饮用的叫“龙井”,供文武官员饮用的叫“虎井”,供将士军马饮用的叫“马井”。如今南澳岛上还有它们的遗址,其间刻字患漫难辨。因此,便有传闻说,当时小皇帝赵昰和他弟弟赵昺(bǐng)见追兵逼近,就将随身所携的金银珠宝留在南澳岛,于石壁上做出记号以便日后再来寻找。只是可惜,景炎二年(1277)正月,他们乘舟离岛赴惠州后,便就此一去不复返。祥兴元年(1278)四月,端宗病死,年仅十一岁,八岁的赵昺被拥立为帝。祥兴二年(1279)正月,元军进攻崖山,二月初六日,崖海决战宋败,陆秀夫抱末帝赵昺投海死,“后宫及诸臣多从死者,七日,浮尸出于海十余万人”,南宋彻底灭亡,而所谓的宝藏也失去了它的主人。
1962年的夏天,一位到海边捞虾的青年发现海滩上有一口水井,还在井石四角的石缝中捡到四枚宋代铜钱,分别镌刻了“圣宋元宝”“政和通宝”“淳熙元宝”“嘉定通宝”的字样。这口古水井便是曾经的马井。经专家考察分析,它原本应该挖在坡地,只是因为陆地下沉,才为海沙所吞没,只有当由台风引起的大型海潮到来卷走沙层时,才会显露真身,这便是井露现象。虽然宝藏没能随着一同浮出水面,但当地很快便发现了宋井的另一神奇之处:被海水淹没过的它竟然有清甜的淡水!甚至据说即便将苦咸的海水倒入其中,其水质也不会有过多改变。于是,又有很多人坚信此井有灵,其水或有延年益寿之能,不惜千里到访,取水冲茶珍藏。
那么,对此有什么科学的解释吗?此地的降水会渗入地下,并因重力作用向地势更低的古井海滩处汇集,形成淡水为主的地下水。井露发生后,地下水便会因形成的水位差而通过砂砾井底上升泉涌,由于沙质的孔隙较小,淡水和原留在井内的海水相互融合的非常缓慢,又因为海水密度更大,淡水会浮在海水表层,为人所打捞起。这便是它被认为是淡水井的缘由。
大盗之宝
尽管南宋宝藏实属无稽之谈,但南澳的确有上天赐予它的财富,那便是它在航海贸易中得天独厚,“为诸夷贡道所必经”的地理位置。明代的《南澳赋》便称颂道:
“故大国小邦满盈网配资,外趋内附。吕宋、琉球南金大赂,占城、暹罗随波飞赴,佛齐、阇婆弗敢互顾(贾),真腊、彭坑疾驰如鹜。”
南澳成为远洋贸易的驿站和地文标志,就连郑和七次下西洋都经过了这里。
然而,在明初,朝廷却并没有好好地经营此南澳,他们“或墟其地,或徙其民”。明太祖朱元璋数次颁发禁令,严禁海民私自制造二桅以上船舶,出海诸国并与之互市。明洪武二十年(1387)、永乐二年(1404)和永乐七年(1409)还来回搬离过当地的所有居民,当时南澳当地本来人就不多,此后更为荒凉焦土。该做法背后确有“以伪吴张士诚据宁、绍、杭、苏、通、泰,及方国珍据温、台等处,皆在海上。张、方既灭,诸贼强豪者悉航纠岛倭人寇”的因素,但也有明廷希望推行市舶司制度来垄断贸易的意图。无疑,这加剧了沿海居民的苦难,也无法真正巩固空虚的边疆:
“寇与商同是人也。市通则寇转而为商;市禁则商转而为寇。始之禁禁商,后之禁禁寇,寇势盛。”
南澳逐渐发展成为真正的海盗渊薮(sǒu)和番舶互市之地。
当时,主要来到南澳进行走私的民船,多来自暹罗和安南等东南亚国家,葡萄牙商人在16世纪后也开始频繁到访。随着走私市场的开拓,海禁渐渐名存实亡。
“成、弘之际,豪门巨室间有乘巨舰贸易海外者。奸人阴开其利窦,而官人不得显收其利权。初亦渐享奇赢,久乃勾引为乱……至嘉靖而弊极矣。”
其原因之一是葡萄牙人东来后,“有司自是将安南、满剌加诸番舶尽行阻绝,皆往漳州府海面地方私自驻剖”,南澳正是往漳州海面的要津。另一件事是嘉靖二年(1522)日本的争贡动乱,唯一合法的市舶司被撤,“番船无所容,乃之南澳互市”。公无管束,私贼遂起。
嘉靖、隆庆年间,相继有许朝光、林国宪、吴平、曾一本等海寇以南澳岛为巢,修起楼寨,私行贸易,并“修船、制器、市药、裹粮,百无所忌”,号称“毒害东南者十余年”。而这群海盗倒还真为南澳滋生了另一则宝藏传说:据闻,当年的巨盗吴平,似乎就在岛屿最北端由几块礁石组成的小岛屿上私藏了十八坛金银,该地也因而得名金银岛。
嘉靖四十三年(1564),戚继光奉命率兵5000人自浙来援,与潮州总兵俞大猷水陆夹攻,讨伐了盘踞在南澳岛的吴平势力,荡平海寇。朝廷吸取教训,南澳政策也为之一变。隆庆元年(1567),南澳有限制地开放了海禁。万历三年(1575),福建巡抚刘尧诲和广东总督殷正茂联合上奏朝廷《请设南澳副总兵疏》,潮州知府郭子章也表示为固海防,应当再设南澳为镇,他们的建议得到采纳。万历设“闽粤南澳镇”,置副总兵,下辖左、右营,兼领福建南路和广东东路水师,南澳岛就此从“海外荒域”变成东南沿海的军事重镇。设镇后,原属广东潮州府饶平县太平乡信宁都的南澳岛,就此分广东饶平、福建诏安两县共管,这一两省共管南澳的想法最先还是戚继光鉴于此前海盗们“福建捕急,则奔广东;广东捕急,则奔福建”的情况 提出的。
方案实行后,“……树兵列胪,海防肃矣。崇垒突沟城守固矣。垦田构室,民趋众矣。昔之鲸鲵依崇,今则海波不扬而为商旅之坦途矣。昔之孤鼠恣睢,今则戴柞而为生民之乐土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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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的深澳古镇之中,还留有南澳总兵府。明时,南澳总兵府“坐南朝北,高二丈二尺,皆甃以石。壕深八尺”。然而,随着明的由盛转衰,南澳也渐渐荒废,“郑芝龙麾下士卒皆芝龙散金以养,芝龙时为南澳副总兵,是启祯以后,南澳之兵盖有兵而无饷”,因此,南澳逐渐为郑芝龙家族所据,于明清之交再起狂澜。
海防重镇
顺治三年(1646),南明皇帝朱聿键殉国,郑芝龙降清,但其子郑成功带着80人,由陈辉、张进陪同,自福建乘舟“止南澳,招兵制械,得数千人 ”,往来于厦门、铜山、金门、澎湖和台湾诸岛屿间,开启了复台抗清的道路。在南澳岛上,他和文武大臣于澳属猎屿(古称“烈屿”)设高宗皇帝神位定盟复明,遂延南明之正朔十八载。如今的明、清总兵府旧址前,还有一棵大榕树,主干18米,树冠南北近28米,相传便是昔日郑成功的招兵处,被称为“招兵树”。
永历十五年(1661),郑成功从荷兰殖民者手中收复台湾,建立郑氏政权。康熙元年(1662),郑氏部下陈豹降清,杨金木、杜辉继续经营据守南澳岛。康熙三年(1664),在黄冈总兵吴六奇的招降下,最后的杜辉也投降清朝,明朝制度的影响在南澳落下帷幕,其部众迁往揭阳、黄冈,南澳遭到废弃。直到康熙十九年(1680)才准民复垦,“五年起税”。此时,康熙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南澳对海防的价值,该政策正是为了后续的设镇驻兵做准备。
康熙二十四年(1685),清廷“诏设南澳总兵,移厦门镇总兵官并中、左、右三营官兵驻南澳,旋裁中营,改为左、右二营,左为福营,右为广营”,其中左营派驻台湾、淡水、澎湖,三年一调防。南澳岛分属饶平、诏安二县。次年,“澄海协、达濠营水汛官兵船只改归南澳水师镇就近统辖”。
康熙四十二年(1703),清廷又设立海门营。至此,南澳镇所辖包括左、右二营,澄海协、海门营、达濠营等五协营,其中只有左营由闽浙总督节制,其他四协营隶属于两广总督节制。康熙五十六年(1717),时任广东总督杨琳在全省范围修筑炮台,并提到了粤东海域防御的重要性,“惠、潮之洋盗绝,而全粤之海面宁”。这一提议背后的部分原因,可能是南澳作为南北远洋贸易中途停泊,以及肩负造船,燂洗(火燎涂灰以避海蛆)、产糖等其他功能之所的地位逐渐得到恢复。
同样是康熙四十二年(1703),清廷下令“各处商船往东洋者,必由定海镇所辖要汛挂号,往噶喇吧(今印度尼西亚雅加达,又泛指爪哇等岛)、 吕宋(今菲律宾吕宋岛,又泛指菲律宾群岛)等处出洋,必由澎湖、南澳所辖之要汛挂号”。然而,由于当地的军事化管理体制越来越难以应对招民开垦,商渔云集,豪强势大,粮饷失控这一系列的新问题,康熙五十六年(1717),朝廷禁贩南洋,并开始思考进一步的管理革新。
雍正十年(1732),清廷诏设“粤闽南澳海防同知”,又称南澳厅,等同州县,受广东督抚两院、三司及潮州府节制。其时,据清人齐翀《南澳志》记载:
“南澳,一名井澳;一名白城;一名岛南;一名瀛南。地分四澳:深澳、隆澳、云澳、青澳。深澳、隆澳属粤;云澳、青澳属闽。”
至此,南澳也正式成为行政上的区划地理单元。
清朝末年,南澳再一次与走私贸易和王朝终局结合在了一起。道光年间,英国的鸦片商人曾买通南澳总兵沈镇邦在南澳交货。道光十九年(1839)三月,林则徐抵广州查禁鸦片,连撰《会札南澳镇谕令长山尾等洋夷船一律全缴鸦片稿》和《札饬严办东路卖烟夷船由》要求配合。最终,南澳镇总兵赖恩爵会同陆丰、碣石镇守军,在广大渔民的配合下,于该年八月在海面截获英国走私鸦片船,缴获鸦片二万多斤,连同毒贩一起押解广州。此后英鸦片船仍试图以南澳长山尾洋为秘密交货点,但都被打断收缴。虎门销烟的白雾中,湮没了南澳的辉煌过往,也将在硝烟散尽后迎来它的新生。
20世纪90年代,南澳成为广东省对外开放的重点区域,和汕头经济特区的改革前沿。如今,它身上的南宋遗藏、明清旧迹也被视作旅游资源,得到重视和开发。或许,那些人从来没有留下真正的宝藏,它只是藏在潮来潮往的天地间,留在勤恳工作的人民手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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